儿子送给丈母娘一条宝格丽丝巾，干妈一台腰部按摩仪。
轮到我时，我以为儿子准备了更大的惊喜，满心期待。
直到吃饭，儿子端给我一盘发霉的剩菜。
妈，这菜我们不爱吃，你吃吧，别浪费了。
我傻眼了，他明知道发霉的菜是有毒的啊。
遵循医嘱我只能把菜夹到垃圾桶里。
结婚三十年的丈夫看到后当场指责我。
儿子的一番苦心你就这么浪费，都当奶奶了还这么铺张浪费，果然不是亲生的不心疼
饭桌上我被丈夫训得像孙子，逼迫我吃完所有剩菜。
看着碗里堆满的剩菜，眼前浮现出三十年来的任劳任怨。
我拨通了老姐妹的电话。
全国环游的名额还有吗?我跟你一起去看看世界吧。
三十年的免费保姆，这次我想看看日子有没有别的过法。
1
剩菜掉落的那一刻，丈夫魏国华勃然大怒。
张素贞你多大人了，不知道儿子挣钱不容易吗?当妈的人一点也不心疼儿子。
摔在桌上的筷子差点戳进我的眼里，却无人在意。
没儿子你早就饿死了，连一口饭都吃不上，蠢货
他吃得油光满面，一大盘牛肉全被他吃完，嘴角的饭粒飞到我的脸上，让我泛起恶心。
我皱起眉，张了张嘴，刚想反驳便被儿子不悦的声音打断。
妈，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专门回家给你过节，你要是不待见，大不了我以后都不回来
儿子的话让我愣住。
他从小没了亲妈，换尿不湿、洗内裤哪件事不是我做的，我怎么可能不待见他。
听见儿子说再也不回来，我立马摆手。
不是，妈不是……
小毅，这是你家，说什么傻话呢?你妈糊涂了没长脑子，别跟她一般见识。
魏国华倒了杯酒递给儿子，转头瞪着我。
赶紧给儿子道歉这菜你怎么扔的怎么捡起来吃掉，一把年纪了还给孩子找不痛快
一桌人立马把目光投向我，我脸色不是很好。
结婚三十年，魏国华从来没在小辈面前给过我面子，年轻时当着儿子的面骂我蠢货，上了年纪在孙子面前喊我死老太婆。
比如现在，看见我的脸色他仍然喋喋不休。
没用一辈子，老了也只会给孩子甩脸色，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给孩子们省心，蠢死算了
我气极了。
我生病了，医生不让乱吃，这菜发霉了吃不了
许是我吼得太大声，魏国华一时间愣住了，顿时哑了声，却依旧不肯低头梗着脖子继续指责我。
那有什么大不了的，医生让你早睡也没见你早睡
我垂着头看向碗里的剩菜，患上抑郁症后我不止一次提醒医生让我早睡，他接孙子下晚自习。
可他听完提议后当着孙子的面臭骂我，说我一把年纪还想着偷懒不害臊。
我无言以对，只能每晚忙到十一点多才能入睡。
看着碗里的剩菜我没搭理他，要是以往我可能会忍气吞声，可今天我突然不想忍了。
今天是母亲节，儿子给丈母娘和干妈准备的都是大牌礼物，到我这就是剩菜，你们吃吧，我不吃了
我摔了碗，冷着脸拿着手机进了卧室，咚地一下关上房门，身后是丈夫不耐烦的指责声。
年纪大了脾气也大，一个礼物斤斤计较，我们那时候啥节日不过，不都照样过日子吗。
一大把年纪了还学年轻人过节日，都是手机害的
2
屋里我犹豫到底要不要拨通这则电话，屋外丈夫的埋怨声响起。
都说后妈不疼儿，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甩脸子给谁看，儿啊你记住，等你妈老了就把她扔养老院算了。
我心如刀绞。
嫁进来之前，我不知道魏国华有一个儿子，听邻居说孩子是前任生的，刚生下一个月就撒手人寰。
可媒婆到我家说亲时压根没提这件事，直到领过结婚证后我才傻眼。
那个年代包办婚姻离了婚就会被说闲话，我妈害怕影响名声又把我打包送回魏家。
看着哭得小脸发紫的小娃我心软了，把他抱在怀里硬生生挤出点奶喂娃。
没做过母亲没什么经验，只感觉娃差点把胸前的红豆快要咬掉。
我疼哭了。
魏国华见了抱着安慰我，他说娶了我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后来娃长大，他的甜言蜜语倒成了娶了你真是倒了辈子霉。
都说后母难做，我自问对孩子像亲生的，却没想到儿子的回答让我的心猛地一颤。
爸，妈总归养了我这么多年，我不会亏待她的，养老院我会挑好点的。
等这段时间我就观望观望，提前准备一下。
我心凉了半截。
曾向街坊邻居炫耀儿子孝顺的话，在这一刻仿佛像一个巴掌赤裸裸地打在我的脸上。
我毫不犹豫地拨通了老姐妹的电话。
前段时间她女儿刚好搞了一个老年全国旅行的项目。
她来邀请时我犹豫不决，害怕我这一走一大家子怎么生活，更何况儿子近期被调回老家。
我实在没空便拒绝了。
这会听见我打算参加，立马要我拿着材料给我安排办护照。
我没犹豫换了身稍微能看的衣服便出了门。
出门前一家子已经吃完午饭，父子俩大爷似的躺在沙发上嗑着瓜子。
儿媳妇在一旁给她亲妈戴着新买的丝巾，就连拿到按摩仪的干妈脸上也笑得开了花。
没有一个人关心我出门干什么。
3
材料提交得很快，工作人员说七天之后便能拿到。
这还是我第一次跟老姐妹出去旅游，少女时代我们约好一起去旅游，后来结婚生子不了了之。
再后来她离婚，而我却被拴在儿子老公身边。
我们女人一辈子都奉献给家庭，却没落到一点好。
办完一切我心情大好，回去的路上顺带买了一斤草莓，又大又红。
年轻时好东西紧着儿子吃，到了年老好东西又要紧着孙子吃。
回过头才发现，活了大半辈子想尝的东西一样也没尝过，尽吃些孩子们吃剩的东西。
我拎着草莓悠哉地走回家，还没到家门口便听见丈夫的笑声。
她一个老太婆能跑哪去，最好死在外面算了，看见她就烦，整天就知道东管西管
我推开门走进去，入目便是吃得乱七糟的餐桌，父子俩依旧躺在沙发上翘着腿。
看见我，魏国华的面色一僵。
大中午跑哪去了，赶紧去送孙子上学，再把桌子收拾干净，沏壶茶，等会老张要来家里打麻将。
儿子低着头刷着抖音，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孙子被扔在我的面前，看着半大的孩子我突然就想到儿子小时候，会突然跑过来亲亲我的脸，奶声奶气地说: 妈妈辛苦了，以后儿子长大给您买大房子。
现在他成家立业，我却在母亲节这天连一件像样的礼物都没收到，更何况什么大房子。
再怎么生气孙子是无辜的，我放下草莓就带着孩子出了门，只留下一句话。
谁吃的谁收拾桌子
送完孩子路过一家服装店，想着出去旅游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身上这件衣服还是捡隔壁邻居不要的。
刚结婚时给儿子省奶粉钱，中年时省娶媳妇钱，到了年老又要操心孙子。
想着儿子买给丈母娘和干妈的礼物都是大几千，魏国华一个下午输的钱都是家里小半个月开支。
我咬着牙毫不犹豫地走进去，挑了几件像样的衣服。
回到家时脸上还洋溢着笑容，桌子的剩菜也被收拾了干净，魏国华已经坐倒。
我没说什么，咱们家庭主妇也要硬气，不发点脾气总觉得我是软柿子。
魏国华一辈子就是喜欢捏软柿子。
想起没吃的草莓，我转身进了厨房洗几颗尝尝，看到装有草莓的果盘我傻眼了。
盘子里只剩下草莓叶子，还有几颗沾着韭菜叶的草莓屁股。
上面的牙印清晰可见，甚至能看清缺了一颗大门牙。
我气极了，端着盘子扔到外面的麻将桌上，魏国华被吓得跳起来。
张素贞，你他娘的是疯了吗
我质问他。
桌上的草莓是不是你吃的
魏国华有些呆住，像是没听清。
我又吼了一嗓子，他不可置信。
一点草莓你至于吗?盘子里不是给你留了吗，滚一边去别妨碍我们打麻将
我不肯退让，想起盘子里剩的草莓屁股我一阵恶心，气红了脸。
你给我留吃剩下的什么意思
我吼得太大声，直接点着了魏国华的怒火，他瞪着我。
那以前我的剩饭你也吃，怎么今天吃个草莓这么大的气性，赶紧拿抹布把桌子擦了，别耽误我打麻将。
我气红了眼，努了努嘴还想再说什么，儿子突然走了出来，我心里憋着气扭头去了卧室。
留下父子俩嘀嘀咕咕的声音。
又发什么脾气，刚准备午睡呢，整天吵个没完。
你妈老年痴呆，发神经病，吃她点草莓跟要了她命一样。
我已经很容忍她了，送趟孩子上学回来拎着大包小包的衣服，可够败家了
刚刚打到哪了?来来来，继续
我气哭了。
一连几天没搭理父子俩。
家务不做，孩子不接，开始当甩手掌柜。
4
没有家务的日子很好熬，但父子俩就不见得好过。
只是一个早起就兵荒马乱，因为没我喊他们起床。
儿媳妇母亲节回家陪亲家，儿子魏毅一觉睡到点多，孙子上学快要迟到急得哇哇大哭。
魏国华胃痛也疼得哇哇直叫。
妈，我上班要迟到了怎么不喊我一下，今天我有个很重要的合作我真的是服了
老婆子，你做的早饭呢，我胃疼赶紧给我盛点粥喝，等会还约了老李打麻将。
我闷头继续睡，两耳不闻窗外事。
中午下班的儿子和打麻将的丈夫回家，发现原本应该摆满饭菜的餐桌，现下空空如也。
早就饿得胃疼的魏国华一个箭步冲到我的面前。
使性子没完没了是吗，早饭不做午饭也不做了，我和儿子累一个上午回家连口饭也吃不到，谁家婆娘像你这样自私
别墨迹赶紧做饭，下午儿子上班我还约了牌
儿子也有些不悦，把包扔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妈，那天的气还没消，哎呦我也是忘了糖尿病啊，赶紧做饭吧，别把爸饿坏了。
我反驳他。
饿了自己做，我该伺候你们吃饭的?
魏国华嘴歪眼斜瞪着我。
谁家老娘们不做饭，不伺候丈夫儿子，我还不了解你，你就是懒了
我吃完最后一口草莓，端着碗进了卧室。
谁吃谁做。
魏国华立马气得跺脚。
张素贞你真是长本事了成你不做我做，到时候你别想吃一口
我关上卧室的门隔绝他的怒吼声。
魏国华还真做起了饭，结果却差点把厨房炸了，他这大半辈子哪进过厨房。
看着煮得像粥的米饭，父子俩彻底放弃了，摔了筷子出门吃饭。
吃得肚大腰圆地回到家，对着我用鼻孔出气。
看到没，没了你我们爷俩照样活
我没说话，开始怀疑自己年轻时是不是真的眼瞎，怎么能看上这种男人。
父子俩连吃三天外卖，终于败下阵来，第四天把儿媳请了回来。
等我出趟门回到家时，便看见一大桌子菜，中间还摆了一束鲜花，上面写着母亲节快乐。
不等我思考，魏国华和儿子便赔着笑把我推到位置上，一个人手拿鲜花，一人打开桌上包装好的礼物。
我是有些开心，可下一秒我突然又笑不出来了。
别生气了，儿子给你买了台洗碗机，成天想着偷懒这下给你乐坏了吧。
